镜中不止一张脸孔——爵士吉他手Metheny

    或受到刺激、或寻找刺激———做些违背自己常性的事，这种情形在诸多拥有了“常性”的人身上会经常看到；但违背常性应该有一定的尺度，如果做得太过分，这个家伙就会被视作疯子。譬如一位内向羞涩、总将纽扣系到脖领的女人，突然有一天用低胸衫露了乳沟出来，这样的事并不值得奇怪；但若是一位内向羞涩、总将纽扣系到脖领的男人，突然有一天用低胸衫露了胸围出来，他的心智是否正常就会遭到怀疑。
    一个人的常性决定了他的方方面面，这些不同方面又反过来促成了他的常性。如饮食习惯、穿着品位、谈吐风格，甚至包括走路姿势、牙膏牌子等细枝末节，当然，喜欢听或喜欢玩什么类型的音乐也应归于其内。
    被誉为“当代爵士乐第一吉他手”的PatMetheny留有鬈曲的长发，总以笑脸示人，上台演奏时惯穿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，怎么看都是一位从里到外都修养颇深的艺术家。正如大家所想象，他斯文但渗着庸俗、优美却过于含蓄的琴声和其外表一样，成为其常性合适的表征物。“唱片收藏里至少有一张PatMetheny的专辑”，这点甚至成为衡量一个美国人是否属于中产阶级的标准之一。

PatMetheny。当他把纽扣再次系到脖领之后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杨波 供图

    1994年，这个人发行了一张全部由电吉他回授构成的专辑“ZeroToleranceForSilence”，也就是说，这张唱片五首歌加起来的38分48秒里没有一秒不是吉他噪音，且没有任何调性和节奏可言。当这张唱片在追随Metheny的中产阶级乐迷的起居室里爆炸时，中产阶级们悲哀地说：“它听起来就像Metheny用高尔夫球棒在砸一把通电的吉他，这个可怜的人一定是疯了。”
    发疯与常性、正常与反常之间的界限是否很清晰，真的很难说。与其去思索怎样更准确地判断一个人是否发疯，不如去确定这个人常性的方式是否过于武断。一个人为什么总在镜子中见到同一张脸孔？那是因为可以照出灵魂的镜子尚未被发明。那些没有被诊断为人格分裂的人，不过是还没有将他的另一个或多个人格显现出来罢了。可能最适合生存的那种人格就是所谓常性吧。
    最终，“ZeroToleranceForSilence”入选“上世纪最后10年最具实验精神的10张唱片”，而Metheny则不凿痕迹地在下张专辑“FulhamBistros”中返回到以前娴静、精致的风格。同样，上文中提到的那个“用低胸衫露了胸围出来”的男人，当他把纽扣再次系到脖领之后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。